◎52.第 5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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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52.第 52 章
一片令人作嘔的血海。
兵器聲, 慘叫聲，刀刃刺破血管，還散發著熱氣的血液“刺啦”一下湧出來的聲音。
有什麽黏答答的, 散發著腥氣的液體順著熄燁的額角留下來, 把他的視野染得血紅。
“喝啊......”他似乎已經戰鬥了許久, 四肢沈沈地提不起力氣, 酸痛的感覺像是從骨頭縫兒裏鉆出來的一樣。
但他停不下來。
揮砍、揮砍、揮砍。
前進、前進、前進。
仿佛有什麽咒令深深紮在他的腦子裏, 源源不斷地向他發出指令。
手臂像是被灌了鐵，牢牢地焊在了戰斧上, 機械地重覆著進攻的動作。
那些在他面前嗡嗡亂叫的人們, 像是韭菜茬兒一樣\"刷刷\"地倒下去, 被渾濁的風一吹，又“刷刷”地站起來, 鮮紅色的汁液飛濺出來。
“嗯？”沈默的巨獸發出困惑的一聲。
眼前的那些面孔是恐懼嗎？拂面而來的微風還有一點兒新鮮的養分嗎？那一聲聲聲帶都要損耗的嘶吼, 到底是因為戰意呢, 還是因為骨頭被攪碎的時候攪地太痛呢？
他不知道，也沒必要知道。
熄燁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原本蔥白纖細的手, 現在看來，上面刺目的紅色也只讓人覺得陌生。
這真的是我的手嗎？
“不, 我......”黑發少年想要張嘴說些什麽，揮開一截斷肢卻對著刺鼻的霧氣結結實實地嗆了一口。
是還沒腐敗的鮮血與已經腐敗的朽血死死混在一起的味道。
“叮——咚咚咚咚咚咚咚咚........錚！”
一陣奇妙的樂聲驟然響起。
像是溫煦的春風輕輕吹開沈悶的烏雲, 一縷金光久違地灑下來。
熄燁若有所覺地擡起頭, 在這時候，他的身體似乎又能控制了。
天女身披七色彩霞, 從雲端緩步而來，周身圍繞的妙音驅散了戰場上的陰霾。
華貴的飾品，斑斕的衣錦, 曼妙的身段.......一切一切都昭示著這個女人不應當出現在戰場上。
熄燁凝神看去，想要仔細看清那女人的樣貌時，那女人卻突然回過頭來——
“......”
那女人朱唇輕啟，傲慢地吐出兩個字眼，冷冰冰的金眼裏面，沒有任何情緒。
她在說些什麽？
意識到這可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，熄燁拼盡全力地想要聽清，卻絕望地發現那道聲音竟離自己越來越遠——
“請等等！”
然而使遍了渾身解數解數，女人的聲音慢慢崩壞掉了，從裙角到額鈿，一點點碎成金色的粉塵。
“......”
這是一個訊號，從女人開始，整個世界開始坍塌了。
無數的粒子飄蕩出來，又漸漸熄滅在毫無聲息的黑暗中，色彩一點點暗去，光芒一點點消隱。
到最後，竟只有熄燁手上的一抹鮮血，還在靜悄悄地閃光。
黑發少年毫無形象地攤坐在地上，瞳孔慢吞吞地收縮。
女人蠕動的嘴唇在他的腦海裏一遍遍倒帶從來，他無比迫切地研究著這兩片薄薄的血肉是怎樣運作的，這種垃圾的肌肉是怎樣動作的。
從唇尖到隱沒在口腔的槽牙，他看了一遍又一遍，聽了一遍又一遍。
耳朵發疼眼睛發酸，幹的像是下一秒就有酸液留下來。
“......”
“！”在精疲力盡昏過去的最後一次，他終於完全理解了女人嘴部肌肉的運作方式。
“！！！”
他好像，終於明白，他是誰了。
“蚩尤。”
......
“！！！”
熄燁猛地坐起來，大汗淋漓的。
他像只迷惘的貓仔，眼睛裏還帶著那麽一點兒水汽，迷瞪瞪地瞧人。
“我是......”
“阿燁！”剛剛才給他倒了杯熱水的中原中也看見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，趕忙跑過來，小心地攙著他，“小心點兒......要不要喝點水？”
乍一聽見許久不曾聽到的溫柔話語，又被香甜的氣味包裹著，熄燁鼻頭一酸，差一點沒忍住掉下眼淚來。
“嗚嗚嗚嗚嗚嗚親愛的。”他整個人像是找著了媽媽的小貓咪一樣，抱了中也一個滿懷，眷戀地蹭來蹭去，“我好想你啊......”
“你都不知道......”黑發少年可憐兮兮地，拽著戀人的手指撒嬌，柔嫩的側臉親昵地蹭著青年的臉頰，像是在給自己的心愛之物打上氣味標記。
“我吃了好多好多難吃的東西，吐都吐不出來，翻來覆去地燙我的胃......我都要難受死啦！”
他眨巴著眼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“都怪那個臭東西......我明明一開始只想喝一點點的！”
黑發少年比了指甲蓋兒大小的那麽一小點。
中原中也的心猛的繃緊了。
他近乎失態地擡手，有些顫抖地摁住了少年人柔軟溫熱的唇瓣，“你又吃了些什麽？”
“還難不難受？有沒有辦法吐出來？胃裏還很難受嗎？”
難受，都要難受死了。
黑發少年漂亮的貓兒眼中慢慢蓄滿了淚水。
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點兒後怕，和那麽一點點酸澀的委屈。
怎麽可能不怕呢？怎麽可能不難受呢？
那可是原初之母獸的淤泥.......而他只是個小小的，連神明都可以戲弄的魔種罷了。
“中也......”他慢慢摟緊了戀人的脖子，頭親密地挨著橘紅色的發梢，眼淚慢慢地淌出來。
把那一小片兒襯衫濕得透亮。
“我好想你啊中也。”他重覆了一遍，“我真的很想你。”
他剔透晶瑩的紅瞳上面還泛著水光，就那麽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對面那片溫柔的藍色。
半晌，他終於開口了，“我有一件事要跟親愛的講。”
熄燁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，語氣放的極輕，仿佛風一吹就刪了，“......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那片藍色很溫柔很溫柔地握了握他的手，像是能包容他的一切似的。
“說吧，”那雙眼睛輕輕眨了眨，“我聽著呢，別怕。”
糟糕，好像又想要哭了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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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令人作嘔的血海。
兵器聲, 慘叫聲，刀刃刺破血管，還散發著熱氣的血液“刺啦”一下湧出來的聲音。
有什麽黏答答的, 散發著腥氣的液體順著熄燁的額角留下來, 把他的視野染得血紅。
“喝啊......”他似乎已經戰鬥了許久, 四肢沈沈地提不起力氣, 酸痛的感覺像是從骨頭縫兒裏鉆出來的一樣。
但他停不下來。
揮砍、揮砍、揮砍。
前進、前進、前進。
仿佛有什麽咒令深深紮在他的腦子裏, 源源不斷地向他發出指令。
手臂像是被灌了鐵，牢牢地焊在了戰斧上, 機械地重覆著進攻的動作。
那些在他面前嗡嗡亂叫的人們, 像是韭菜茬兒一樣\"刷刷\"地倒下去, 被渾濁的風一吹，又“刷刷”地站起來, 鮮紅色的汁液飛濺出來。
“嗯？”沈默的巨獸發出困惑的一聲。
眼前的那些面孔是恐懼嗎？拂面而來的微風還有一點兒新鮮的養分嗎？那一聲聲聲帶都要損耗的嘶吼, 到底是因為戰意呢, 還是因為骨頭被攪碎的時候攪地太痛呢？
他不知道，也沒必要知道。
熄燁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原本蔥白纖細的手, 現在看來，上面刺目的紅色也只讓人覺得陌生。
這真的是我的手嗎？
“不, 我......”黑發少年想要張嘴說些什麽，揮開一截斷肢卻對著刺鼻的霧氣結結實實地嗆了一口。
是還沒腐敗的鮮血與已經腐敗的朽血死死混在一起的味道。
“叮——咚咚咚咚咚咚咚咚........錚！”
一陣奇妙的樂聲驟然響起。
像是溫煦的春風輕輕吹開沈悶的烏雲, 一縷金光久違地灑下來。
熄燁若有所覺地擡起頭, 在這時候，他的身體似乎又能控制了。
天女身披七色彩霞, 從雲端緩步而來，周身圍繞的妙音驅散了戰場上的陰霾。
華貴的飾品，斑斕的衣錦, 曼妙的身段.......一切一切都昭示著這個女人不應當出現在戰場上。
熄燁凝神看去，想要仔細看清那女人的樣貌時，那女人卻突然回過頭來——
“......”
那女人朱唇輕啟，傲慢地吐出兩個字眼，冷冰冰的金眼裏面，沒有任何情緒。
她在說些什麽？
意識到這可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，熄燁拼盡全力地想要聽清，卻絕望地發現那道聲音竟離自己越來越遠——
“請等等！”
然而使遍了渾身解數解數，女人的聲音慢慢崩壞掉了，從裙角到額鈿，一點點碎成金色的粉塵。
“......”
這是一個訊號，從女人開始，整個世界開始坍塌了。
無數的粒子飄蕩出來，又漸漸熄滅在毫無聲息的黑暗中，色彩一點點暗去，光芒一點點消隱。
到最後，竟只有熄燁手上的一抹鮮血，還在靜悄悄地閃光。
黑發少年毫無形象地攤坐在地上，瞳孔慢吞吞地收縮。
女人蠕動的嘴唇在他的腦海裏一遍遍倒帶從來，他無比迫切地研究著這兩片薄薄的血肉是怎樣運作的，這種垃圾的肌肉是怎樣動作的。
從唇尖到隱沒在口腔的槽牙，他看了一遍又一遍，聽了一遍又一遍。
耳朵發疼眼睛發酸，幹的像是下一秒就有酸液留下來。
“......”
“！”在精疲力盡昏過去的最後一次，他終於完全理解了女人嘴部肌肉的運作方式。
“！！！”
他好像，終於明白，他是誰了。
“蚩尤。”
......
“！！！”
熄燁猛地坐起來，大汗淋漓的。
他像只迷惘的貓仔，眼睛裏還帶著那麽一點兒水汽，迷瞪瞪地瞧人。
“我是......”
“阿燁！”剛剛才給他倒了杯熱水的中原中也看見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，趕忙跑過來，小心地攙著他，“小心點兒......要不要喝點水？”
乍一聽見許久不曾聽到的溫柔話語，又被香甜的氣味包裹著，熄燁鼻頭一酸，差一點沒忍住掉下眼淚來。
“嗚嗚嗚嗚嗚嗚親愛的。”他整個人像是找著了媽媽的小貓咪一樣，抱了中也一個滿懷，眷戀地蹭來蹭去，“我好想你啊......”
“你都不知道......”黑發少年可憐兮兮地，拽著戀人的手指撒嬌，柔嫩的側臉親昵地蹭著青年的臉頰，像是在給自己的心愛之物打上氣味標記。
“我吃了好多好多難吃的東西，吐都吐不出來，翻來覆去地燙我的胃......我都要難受死啦！”
他眨巴著眼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“都怪那個臭東西......我明明一開始只想喝一點點的！”
黑發少年比了指甲蓋兒大小的那麽一小點。
中原中也的心猛的繃緊了。
他近乎失態地擡手，有些顫抖地摁住了少年人柔軟溫熱的唇瓣，“你又吃了些什麽？”
“還難不難受？有沒有辦法吐出來？胃裏還很難受嗎？”
難受，都要難受死了。
黑發少年漂亮的貓兒眼中慢慢蓄滿了淚水。
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點兒後怕，和那麽一點點酸澀的委屈。
怎麽可能不怕呢？怎麽可能不難受呢？
那可是原初之母獸的淤泥.......而他只是個小小的，連神明都可以戲弄的魔種罷了。
“中也......”他慢慢摟緊了戀人的脖子，頭親密地挨著橘紅色的發梢，眼淚慢慢地淌出來。
把那一小片兒襯衫濕得透亮。
“我好想你啊中也。”他重覆了一遍，“我真的很想你。”
他剔透晶瑩的紅瞳上面還泛著水光，就那麽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對面那片溫柔的藍色。
半晌，他終於開口了，“我有一件事要跟親愛的講。”
熄燁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，語氣放的極輕，仿佛風一吹就刪了，“......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那片藍色很溫柔很溫柔地握了握他的手，像是能包容他的一切似的。
“說吧，”那雙眼睛輕輕眨了眨，“我聽著呢，別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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